时间：2019-08-07
一股强冷空气袭来，无边的林海银装素裹，进入三九天了。早晨六点，外面一片漆黑，我背着饭盒走出家门，手电筒的光柱照在满是闪烁着冰花的路面，老远就看到场部大楼一片灯光，挂了一夜的月亮此时正在落向西天。
上山的人太多，皮卡车坐满了，我只好和量材员老崔坐在木材车里，从场部到楞场有十里地的路程，运材车摇晃着行驶在进山的路上，夜里的低温冻透了一切，汽车的驾驶室和外面一样冷，我和老崔都裹着大衣不吱声，司机老孔小心地开着车，也许是太寂寞，老孔一路上不时说着：“太冷了，这车开着真累！”
不知不觉中，汽车从黑夜驶进了黎明，拐过一个山脚，初日正在绯红的朝霞中升起，每一个白天都准时到来，我大概是睡着了，当汽车到达楞场时，老崔拉了我一把。
我下了汽车，眼前已经是一派忙碌的景象。在山上住的集材老乡大概天不亮就开始工作了，已经有四驱车拉着长长的原条开进楞场。装车的钩机司机是个勤快的年轻人，他早早的就把钩机打着火，此时正在楞场上把昨天下午造好的原木按材长、径积归楞，只等运材车一到就装车。看到四驱车拉着原条驶进楞场，量材员老崔急忙拿着尺杆去量材。老崔今年已经六十多岁，是公司储木场的退休职工，他在储木场干了几十年的量材设计，是量材设计的行家里手，因为林场今年伐区场地分散，缺少专业的量材人员，为了壮大量材队伍力量，退了休的老崔又被聘请到上段林场从事量材工作。也许是职业习惯，老崔一见到原条就特别精神，他和公司生产处派到北大秧林场负责产品质量工作的盛师傅一起，熟练地把集进楞场的原条进行合理设计，接着造材锯手开始按着他们的设计进行造材，随着油锯的轰鸣，那些从山上拉下来的原条被切割成一段段规则的原木，检验员在这些原木的小头标记上径积、等级、材长，这样的原木就可以装车下运了。
运材车司机老孔倒了几次车，才把汽车停在装车位置上，钩机司机抓起一根4米长的原木正要放在汽车上，老孔苦着脸对钩机司机说：“小师傅，你先等会，车好像出了有点小毛病，我先查看一下，也就耽误你个几分钟的。看着老孔慢悠悠的从工具箱掏出工具的样子，我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一种叫树懒的动物。趁老孔修车的时间，我忙着把要装车的原木记在发车账上，过了半个多小时，老孔一身雪沫从车底下爬出来，他对钩机司机说：“好了，这回装车吧”。
楞场的另一边，四驱车不断地拉着原条驶进楞场，老崔和盛师傅忙得脸上见了汗，他们不只是量材，还经常用扳钩帮锯手翘木头。造好的原木，还要一节节的错开端头，我和生产场长也跟着忙活，早上七点多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，但大家忙碌着，寒冷也就躲到林子里去了。工作中大家互相协作，彼此并没有明确的分工，但争论还是有的，这不，老崔和盛师傅对一根根部有弯曲的曲柳原条的设计就产生了分歧，老崔认为根部的弯曲不影响木材加工，可以带上，盛工从提质增效的角度考虑，认为墩掉四十公分弯曲可以提高原木等级，看到两人各持己见，我作为林场的产品组长立刻过来协调，我对他们说，根据公司木材价格表现场核算，谁的设计方案产生的价值高就用谁的设计方案，干技术工作的人都较真，盛师傅拿出价格表蹲在地上对两种设计方案认真地核算起来，老催一脸严肃地握着尺杆站在一边看着，好像怕被糊弄似的，看到两个人的架势，就连集材的老乡都过来等结果。在老崔的监督下，盛师傅把两种设计方案的产值都计算了出来，盛师傅的方案比老崔的高出产值九百九十元，看到这个结果，老崔同意用盛师傅的设计方案，但他还是嘟囔一句："扔掉一块木头白瞎了”。这也许是干产品工作的一个共有的心理，每一米木材，在他们心里都是宝贝。
老孔的运材车已经装完，我钻进驾驶室计算发车米数，林场安全员帮老孔捆车，我把发车小票算完，老孔也捆完了车，我递给他发车小票，他仍然慢声地问我；"多少米？””32米“我回答道。老孔把发车小票往怀里揣，转过脸来却对我说：“谢谢啊！”这一句谢谢让我有点莫名其妙，但我却看到老孔的脸上露出今天的第一次笑容。
中午，我们在工棚里和老乡一起吃午饭，休息了一会，我们又向楞场走去，中午的大森林正接受着灿烂的阳光，可以感觉到身上阳光的温度，要是早晨也这样暖和多好。
下午没有运材车，我们在楞场仍然是把从山上集下来的原条认真的量材设计，钩机把造好的原木按材长径积归楞，休息的时候大家围着火堆谈天说地，一个下午过得很快，快四点的时候，林场场长王立勇开着皮卡车来接我们，老崔坐在副驾驶座位上，王场长问他，身体还能受得了吗？老崔显得很高兴，“出来干点活比整天呆在家里强多了，再说这大山里的空气多好啊，我还真想长期干下去。”
冬天的夜来得早，刚出楞场时，天色还是很明朗的，皮卡车拐过山脚，车窗外的景色就变得模糊起来，王场长打开车灯，橙红色的灯光照在银白的路上，路离家越来越近，一天的工作留在身后的夜色里……
